028回敬他一個銅板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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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小姐……
柳雪梅該不會打著田家的旗號吧？
難怪那個公子哥兒會從縣城追到田家村來，原來柳雪梅硬生生把自己跟京城田家扯上了關系，真真是不要臉！
“要是她有什麽動靜，你記得告訴我。”田夏從袖子裏拿出一小包鹿肉幹塞給柳香，以李桂花的摳門程度，她只怕連飯都吃不飽。
扯開布包看了一眼，柳香頓時喜笑顏開：“不過，這只夠我自己吃的，我娘病了，最近夜裏老發熱，一宿一宿的睡不著，白日裏就沒什麽精神，我都快擔心死了。”
“找個機會你帶你娘去李郎中家瞧病，診費我來出。”田夏暗想她還有幾分孝心，便慷慨了幾分。
在她看來是小時恩惠，可在柳香看來竟是救人於水火，一時間她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咋了，總比不至於要哭吧？”面對淚眼汪汪的表姐，田夏有些不知所措，她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嗎？
柳香萬沒想到她能不計前嫌，饒是裏面摻雜了整治柳雪梅和她之前對田夏的小恩小惠的成分，可她還是大受感動的，尤其在經歷了這幾個月李桂花對她們母女無盡的磋磨之後，她更覺田夏幫襯的難能可貴。
“田夏，我和我娘以前那麽對你，就算之前我幫了你，可你答應我去山上做工，我已經很感激了。”柳香還想說些什麽，田夏卻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我懂你的意思，我答應你的事就會做到，要是你娘有個好歹，你還分的了家嗎？你也說了大舅在靖海軍那邊，單靠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搞不好李桂花還會嫌棄你累贅，早早的把你嫁出去。就算為了你，也得把你娘治好。不然，等大舅回來，我都沒法交代。”
田夏說的是實話，柳富對他們一家很不錯，能幫襯的總會偷摸的幫襯一把。
可惜……
175你少管閑事
他人太老實，很多時候未免顯得笨拙，一來二去被李桂花發現也是常有的。後來，他去了縣城和鎮上做工，也就顧不上了。
柳香和陳招娣的確沒做過什麽虧心事，跟吳帶銀比起來要好的多得多。所以，田夏願意幫助他們，當然也是為了給李桂花來個釜底抽薪。
沒了柳富這個固定收入來源，李桂花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治病如救火，柳香擔心田夏反悔，更擔心母親，所以趁著李桂花等人睡著了就悄悄帶著陳招娣出了後門。
田晉和田夏早早的等在附近，田晉背著陳招娣與兩個妹妹一起到不遠處廢棄的茅草屋與李忠回合。見到李忠，柳香頓時松了口氣，對田夏更添了幾分感激。
李忠給陳招娣看過後，確認她是懷了身孕，因著她初次生產不順利又產後失調才落下了病根，因而這麽多年過去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雖然她再次有孕是喜事，但以她眼下的狀況很容易小產，需要仔細調養。
“我們在鎮上的時候，我爹去靖海軍之前回來住過七八天，興許我娘是那時候有的，可我婆會讓我娘養胎嗎？她是什麽人，您也知道。”柳香心裏滿滿的都是擔憂，無論他們分不分家，他娘這胎是個男孩都是好的。怕只怕，她根本沒機會把孩子生出來。
守在門口的田晉聽了個大概，嘴角冷哼了一聲，坐在門檻上靜靜的把風。
他不是不讚成妹妹給大舅母請郎中，他只是擔心他們救得是凍僵的蛇，遲早被反咬一口。
可妹妹決定的事，他都是支持的。
養胎的事田夏表示愛莫能助，她總不能把柳香和陳招娣明目張膽的從李桂花哪兒接出來，那樣不合規矩，還會落下話柄。
而且，她還沒摸清陳招娣的心思，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真會反水。
還是暫且讓她回去，一切等等看再說。
打定了主意，她也離開了茅草屋，跟大哥並排坐著曬月亮。
“你打算怎麽辦？”田晉壓低聲音跟妹妹咬耳朵，李家的閑事他半分都不想管。
田夏看了一眼茅草屋，默默嘆了口氣：“這還得孩兒他娘拿主意，咱們可做不了主。”
聞言，田晉深以為然的點頭。
孩子是一條人命不假，可如果李家人和孩他娘都不當回事，外人有什麽辦法？
“總而言之，少管閑事。”田晉壓低聲音叮囑了一句，便發現妹妹皺起了眉頭，急忙問道，“你怎麽了？”
“有點肚子疼。”痛經這種事她是羞於啟齒的，而她好死不死的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必然是要不舒服的，“回去喝杯熱的就是沒事了。”
田晉不懂女人那些事，見她站了起來便也跟著站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李忠的腳步聲。
李忠隨身沒帶那麽多草藥，或者說沒帶陳招娣需要的藥材。只是，他擔心開了藥也送不進李家，送進去了陳招娣也喝不上湯藥。
所以，看到田夏，他就嘆了口氣。
“李伯伯，我大舅母是不好嗎？”田夏借著燈籠的光線一看，心裏咯噔了一下子。
李忠擺擺手，看了看屋裏的母女倆，又嘆了口氣：“李家大郎的媳婦再次有孕不容易，要是不好好養胎，不光孩子保不住，她自己身體也會有虧損，搞不好還會有損陽壽。”
“讓她回娘家養胎不就成了，反正李家破敗了，我大舅又不在家，回娘家調養合情合理。”田夏腦袋裏靈光一閃，而她的建議也讓柳香和陳招娣眼前一亮，“對呀對呀，可誰給我外婆家捎信呢？”
176那家人沾不得
田晉見柳香朝這邊看過來，掉頭就往外走，他可沒工夫管李家人的閑事。
山上的事兒多著呢，他不想瞎耽誤工夫。
柳香察覺到田晉對她們母女的抵觸，可要是外婆家不來人，李桂花是不會放他們走的。
她外婆家離靖海軍駐紮地不遠，興許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爹。
“明個兒有人來送貨，我請他們跑一趟，左右離的不遠。”田夏尋思著讓送海貨老鄉幫個忙，無非是給人家一些好處罷了。
柳香自然是感恩戴德的，田晉卻對妹妹的好心很無語。
把他們母女送回去，送藥的事兒只能等明天了。田晉和田夏把李忠送回去，兄妹倆才慢悠悠的披著月色走著。
“你可真多事，不怕李家人反咬一口？”田晉總歸沒忍住，他覺得妹妹太草率了。
田夏不是沒有防人之心的無知少女，索性與哥哥說清楚：“大哥，大舅對咱們不錯，柳香想跟李桂花分家。不過，這事兒還得大舅和大舅母同意。我估摸著，這次他們一家子在外頭見了面就該商議了。若是他們分不成家，我自然不會過問柳香的事兒。”
“你明白就好，李桂花那家人沾不得。”田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壓根不想跟李家人扯上關系。
田夏笑著點點頭，按按大哥的肩膀示意他蹲下。
對妹妹的意思心領神會，田晉蹲下身把人背起來，腳步輕快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轉天天蒙蒙亮，兄妹倆就出門上山，經過村口的時候看到一輛棕色馬車，馬匹黑亮如同緞子似的毛色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牲口，馬車門簾上的金色繡線在灰暗的天光中甚是惹眼。
而馬車門柱上燈籠上的徽章跟金色繡線一般深深的印在了田夏的腦中，這個金線她仿佛在哪兒見過。
疾馳的馬車帶起一溜煙塵，很快就消失在晨起的霧氣裏。
“那馬車是哪兒來的？”田晉註意到了那匹馬，他篤定馬車的主人是個有身份的。
田夏搖搖頭，直覺告訴她那輛馬車興許與柳雪梅有關。因為進村出村只有一條路，看那輛馬車的來向一定是打村北頭來。
柳雪梅還沒出閣就徹夜未歸，她這是要上天呀！
她坐等看柳雪梅的笑話，心裏對馬車上的徽章圖樣念念不忘。
給傅遠川刷鞋的時候，她註意到男人鞋底的徽章紋樣，與他隨身玉佩和匕首的一模一樣，想來這是家族徽章，那麽那輛馬車上的圖樣應該也是某個名門望族的徽章。
這麽想著，她在地上用樹枝隨手塗鴉，好巧不巧的被能下地的傅遠川撞了個正著。
她只覺得自己被一道陰影罩住，而她的手腕也被一股力道鉗住了。
“你弄疼我了。”她朝手腕上的大手狠拍了一巴掌，沒好氣的瞪了來人一眼。
177裹著棉被純聊天
傅遠川卻顧不上那麽多，眸光深沈的註視著地上的紋路：“你在哪兒、什麽時候見的這個徽章？”
“就是今天嘛，天不亮的時候在一輛馬車上看到的。馬車門簾子還用金線繡著花紋呢，那匹馬烏黑烏黑的，跟黑段子似的。”田夏話音未落就猜到他認出了這個紋樣，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再開口卻滿是調侃，“你認得這個吧？我只知道村裏來了個俊俏的風流公子，昨個兒他在樹林子裏跟柳雪梅私會，今早才把人送回來，想來他們一度春宵來著。”
她話音未落，腦袋上就挨了一記爆栗，疼得她直抽氣：“傅遠川，很疼的！”
“姑娘家家的，口沒遮攔。”傅遠川暗忖她百無禁忌，這樣的話若是放在京城的高門大戶她非被禮教嬤嬤帶走罰抄女則不可。
田夏揉著被他敲疼的地方，一臉不服氣的反駁：“那個風流公子哥跟你年紀差不多，換做是你，你會白日裏跟美嬌娘摟摟抱抱，晚上裹著棉被純聊天？”
“你……”傅遠川無語了，由於看到死對頭的徽章而糟糕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他說不出反駁的話，田夏卻不依不饒：“你就說你會不會吧？”
“我有沒做過那種事怎麽會知道？”傅遠川臉色一沈，不爽的情緒溢於言表，“你一個小姑娘怎麽總想這些有的沒的？”
“還不是我們村裏的姑娘好騙？這樣的例子還少嗎？公子哥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人家姑娘這輩子就完了！你們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田夏狠狠的說完，拍拍裙子上的土就要走。
傅遠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仰起頭反問：“你哥、元獵戶和我都是黑烏鴉？”
“你不是烏鴉，還是混進烏鴉群裏的鴿子不成？”田夏俏皮的看著他挑挑眉，她得意洋洋的模樣讓傅遠川一陣無語。
他被噎的無話可說，田夏也就不再逗他了：“我去幹活了，你曬曬太陽就回去歇著，金掌櫃說你得靜養。你要是不好好養病，我的錢可就白花了。”
“知道知道，啰嗦。”傅遠川黑黢黢的臉色立時有所緩和，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總能把他氣得死去活來。
田夏戴上圍裙套袖去了後院，他看著她嬌俏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把目光重新移到地上的徽章。
他還是找到這兒來了，那就別回去了！
這個人還是那麽死性不改，處處留情不說，每次都能留下個話柄。從前他怎麽樣自己管不著，可這次他別想善了。
“派人看看是不是他，如果是就安排一下，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傅遠川對著空氣吩咐了一句，便坐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的曬太陽。
暗衛接到命令就悄然離去，他們早就想對那個人動手了，主子終於下定決心了。
當日後晌，給田夏送海鮮的老鄉去了海邊的陳家村，給陳招娣的娘家捎了個口信。陳招娣的爹娘有四個兒子，只有這麽一個閨女，聽說她再次有孕便決定把人接回來養胎。
柳香和陳招娣那邊有了轉機，柳雪梅卻罕見的挨了李桂花一巴掌。
李桂花從來沒有打過她，平素裏連個手指頭都不舍得碰她，可今日她真真是忍不住了。
178等著享清福
“你一宿沒回來去哪兒了？昨兒晌午就出門了，你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姓宋的在一起？”李桂花的聲音不高，但自帶尖利，很具有穿透力。
吳帶銀和柳雙聽到了動靜，紛紛放下手裏的夥計湊到墻根底下，悄咪咪的偷聽。
當娘倆聽到李桂花的話，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柳雪梅從來沒挨過打，眼淚刷的流出來，拿著手絹抽抽噎噎，就是不吭聲。
攤上個關鍵時刻不吭聲的閨女，李桂花都要急死了，狠狠在她腿根擰了一把，疼的柳雪梅一蹦三尺高。
“娘，這下該出青了，要是被宋公子看到可怎麽辦呢？”柳雪梅聲音嬌滴滴的，卻差點把李桂花氣昏過去，二話不說又給了她一巴掌，“你個賠錢貨，我打不死你！你二哥的事沒辦成，倒把自己搭進去了，你個賠錢貨，看我不打死你！”
沒等李桂花的巴掌再次擡起來，柳雪梅就昂起頭把臉湊過去：“你倒是打呀，打壞了看你怎麽做宋公子的丈母娘。”
聞言，李桂花被瞬間定格，巴掌說什麽也落不下去了。
只不過，這麽好的親事來的太容易，她萬萬是不敢輕易相信的。
她是親眼瞧見過那個姓宋的公子，衣裳都是她沒見過的一等一的好料子。
當年，柳絮沒少從京城托人往家裏捎東西，田慕之會田家村的時候也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可那些都比不上宋公子的衣裳。
那樣的富貴的人家，柳雪梅真的能風風光光的嫁進去？
“他說要八擡大轎的娶你過門了？”李桂花不得不再次確認，畢竟柳雪梅沒經歷過人事，好蒙騙著呢。
柳雪梅見母親態度有了大轉變，理理裙擺坐在床沿上，不緊不慢的拖著長腔嗯了一聲：“過幾天，他就找人來換庚帖，還說要在縣城給咱們安置個宅子，再安排幾個人伺候咱們，您就等著跟著我享清福吧。”
聽墻根的吳帶銀和柳雙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頓時覺得暗無天日的生活即將到來。
柳貴再不著調也是李桂花的心尖子，可柳雪梅一旦攀上了好人家，他們二房在家裏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
誰讓自己沒本事生不出柳雪梅那樣的閨女，也養不出田夏那樣能賺錢的災星，反倒攤上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丈夫和不成器的兒女。
吳帶銀狠瞪了柳雙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去幹活。
搞不清楚狀況的柳雙不明就裏，依舊興致勃勃的聽著屋裏的動靜。
而李桂花毫不疑問的有爆出了一個猛料，驚得柳雙差點兒尖叫出聲。她用手捂著嘴，整個人好像被釘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上個月在佛寺，你非要上山，結果第二天一早才回來，你們是不是那時候就……”李桂花猛然想到了這個小細節，目不轉睛的狠盯著柳雪梅。
當見她點頭，李桂花腦袋裏嗡的一聲，她怎麽也想不到花血本養出來的閨女居然是個蠢貨！
她難道不知道女兒家的清白多要命，要是那個姓宋的公子拍拍屁股走人，她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然而……
179七上八下
柳雪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娘，你還不相信我的本事嗎？這是宋公子給我置辦家裏的，你拿好了。就算討債的人找上門來，你也不用愁了。”
看著二百兩銀票，李桂花瞬間把什麽煩惱和糟心事都拋到了腦後，一門心思的叮囑閨女要把宋公子拴得牢牢的。
但是有一點，沒嫁過去絕對不能有孕，有了就藏不住了。
柳雪梅嘴上應承著，心裏卻犯起了嘀咕，算了算自己的小日子，大約就在這幾日，她只能暗暗祈禱小日子會按時到來。
雖說有了銀子，可李桂花總是不放心。
可惜柳貴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要是他在總能打聽出那個姓宋的身家背景，就算跑的和尚也跑不了廟。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巴望著閨女攀高枝，可高枝近在眼前她又慌得很。這麽輾轉反側了一宿，轉天一大清早陳招娣的兄弟就來了，說是要接她回去住幾天。
正趕上她心裏又煩又亂的時候，陳招娣的兄弟們又不是好惹的，她就答應了。
陳招娣和柳香還以為要費些口舌李桂花才能放她們離開，不想竟然這麽輕松便有種撿到大便宜的感覺，急吼吼的跟著娘家人走了，生怕李桂花反悔追他們回去。
自從跟親娘攤了牌，柳雪梅就擺起了貴婦人的譜兒，吃的穿的再也不將就了，把吳帶銀和柳雙當成了使喚丫頭。
北頭的土坯房有些破舊，李桂花為了換庚帖的事忙乎著，生怕趕不及讓宋公子笑話。
田夏聽村裏人說陳招娣回娘家了，李家在北頭大興土木的捯飭房子，她隱隱猜到錢銀是柳雪梅那個相好給的。
沒過幾天就有風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來，柳雪梅就要做貴夫人了，還是明媒正娶。
一時間，上趕著去巴結的人一日比一日多，李桂花也借機狠狠撈了一把。
“瞧他們忙活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了。”元春桃看不得他們小人得志的模樣，聽說李桂花要買她家養得蘆花雞便大門緊閉，從側門離了家。
只要李桂花不找自家人的麻煩，田夏就打定主意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你還不許人家嘚瑟？我可是遠遠見過柳雪梅的相好，看著就跟莊稼漢不一樣，算是骨子裏的貴氣。”
“要說貴氣還得是被你撿回來養傷的公子，他舉手投足就像戲文的王孫貴胄，連元獵戶對他跟對別人都不一樣。我相信元獵戶的眼光，我哥說他在外頭見過大世面，要是沒有他支招，我哥且在兵營裏吃不了那麽開。”元春桃一不留神又提起了元崗，下意識的偷眼看向田夏，生怕她心裏不舒服。
田夏只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她本人是沒所謂的，但原身似乎對元崗很有感覺，惹得她心裏酸酸澀澀的。
既然說到了大哥，元春桃這個心直口快的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還是都跟你說了吧。我哥的頂頭上司瞧上了我哥了，預備把親妹妹許配給他。
我娘找人看過八字了，也差人打聽，幫忙打聽的人說那個姑娘好看勤快爽快，我娘挺滿意的。我哥把婚事應了，打算著過幾天去提親。他們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得出海打仗就一切從簡，定了親出不了一個月就得辦喜事。”
她磕磕絆絆的說完，不住的打量田夏的神色，想從她臉上尋出些信息，然而……
180前任要成親
可無論元春桃怎麽打量，田夏都跟沒事人似的，莫不是她已然把元崗拋在了腦後，還是這些日子她心裏裝了別人？
如果是別人，那個人是元獵戶還是傅遠川？
元春桃傾慕元盛已久，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跟好姐妹成雙成對。
而傅遠川安安穩穩的在元盛家養傷，不是看重這兒環境閉塞，就是看上了這兒的人。
自從他能下地走動就成了田夏的跟屁蟲，田夏這個粗線條的也許沒有感覺到，可他們這些外人卻看的一清二楚。
這麽看起來，還是田夏跟傅遠川在一起比較合適。
元春桃樂於撮合他們，權當是為了自己。
實際上，田夏並非完全沒有感覺，原身殘存著對元崗的感情，只是她這個現任主人不感興趣罷了。
“到時候你哥成親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我還得隨禮呢！”田夏終於開口了，元春桃卻更擔心了，“你這麽說我心裏更過意不去了，我娘本來還擔心……”
“元大娘怕我搶親嗎？”田夏側過臉，故作認真的反問。
她此話一出，倒是讓元春桃尷尬了：“我娘沒那麽想，她就是擔心你心裏不舒服。”
“我不舒服也就是一陣子，可元大哥結親能出人頭地保家衛國，這是讓多少人受益的事，我不舒服算什麽呢？”田夏守住腳步，輕輕一笑道，“你請元大娘放心，我拎得清的。”
“你能這麽想真是……”元春桃不知說什麽好了，她剛剛都在想著什麽，真的是太小家子氣了。
交代到這裏也就夠了，田夏可不希望搞什麽狗血橋段：“春桃姐，咱們今天有的忙呢。得把作坊收拾出來準備搬過去，那邊也不知道元師傅和我哥他們收拾的怎麽樣了。”
“不如你去那頭盯著，小院兒這兒我和劉嫂子收拾。”元春桃還是覺得她和傅遠川更般配。
田夏深以為然：“也行。”
傅遠川早早的搬去那邊新造的房子，那邊朝向好，又是青磚大瓦房，最適合傅遠川這樣的傷殘人士。
他住過去了就把那邊的事管了起來，把亂糟糟的工地照管的井井有條。
元盛和田晉雖然也盯著場地，但他們都是在行，傅遠川卻是個樣樣精通的人精，沒有他辦不了的事，解決不了的問題。
總而言之，有他在，田夏不是一般的省心。
這幾天，她除了去工地看看賬目和材料，凈顧著琢磨著做飯了。
她費心的不是工人們的大鍋菜，而是給傅遠川的小竈。
他的傷勢好轉了許多，毒性算是壓制住了，卻在他身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傷疤，至少他的熟人再見到他無論如何都認不出來了。
這對傅遠川來說也好也不好，好的是他有時間處理私事，不好的是影響他討媳婦。
沒人願意嫁給一個毀了容的男人，尤其田夏越看越水靈。
想到臉上的疤，他就嘆了口氣，偏就被田夏撞上了：“大清早的，你嘆的什麽氣呀！”
“我在想自己還得餓多久。”傅遠川冷著臉。故作控訴的看了她一眼。
181她還能說啥
兩人隔著窗子，一個在窗外，一個在窗內，倒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我昨晚給你留宵夜了，那些山藥枸杞紅棗糕米都吃了？”田夏知道大戶人家的少爺都少不了點心，每天都會換著花樣做點心。
“你不就是做給我吃的嗎？”傅遠川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
田夏氣的噎住了，他的潛臺詞分明是他要是不把點心吃光，自己會不高興。
合著自己每天費盡心思的給他做點心還成了他的負擔了，這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你以後不許吃我做的飯菜，吃一口我打你一下，吃兩口我剁你手！”氣鼓鼓的說完，田夏轉身拖鞋腳步走了。
而傅遠川看著她的背影低低的笑了。
造房子頭一個建好的就是廚房，田夏的手藝讓所有人都吃服了，所以見到她進廚房所有人都知道今個兒有口福了。
她來的忒早，田晉遞給她一盤熱騰騰得點心，讓她墊吧墊吧。
“這東西哪兒來的？”她一看就蒙了，這不是她昨個兒給傅遠川做的嗎？
看這成色是在鍋裏溫了一宿的，半點風幹的跡象都沒有。
可剛才，他分明說都吃光了，這人瞎話隨口就來，真是太可惡了。
“傅大哥聽說竈臺夜裏封著火，說空著竈浪費就讓我把剩下的飯菜煨著，給早起幹活的吃。這盤是他留給你的，興許是知道今兒搬家你來得早些吧。”田晉解釋的合情合理，還給了讓工人吃上熱乎早飯的解決方案。
田夏就算窩火，可她能說點啥？
這個傅遠川倒是會收買人心，瞧瞧自家大哥對他大哥長大哥短的，當心日後知道了他的身份改不了口。
饒是幹糧是熱乎的，田夏還是做了些棒子面粥和紫菜疙瘩湯。
賠上她做的大醬鹹菜，工人們吃的不亦樂乎。
工人們吃飽喝足去開工，田夏端了蛤蜊肉瘦肉蛋花疙瘩湯黑傅遠川。
“單獨給你做的，吃吧。”她故意把半盤子點心也拿了過來，倒要看看他怎麽說。
看了一眼細絲似的蛋花和面疙瘩，傅遠川眼底閃過一抹笑，卻任誰也察覺不到：“你不是不許我吃嗎？”
“你沒說實話，我不跟你計較。你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你不好好吃飯就是對不起我，你自己看著辦吧。”有些心虛的說完，田夏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轉身就走。
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傅遠川叫住：“我瞧你不會打算盤，從明天起我教你。”
“白教嗎？”田夏聞言心下一喜，她能用算數算賬，可算盤在沒有計算器的時代確實夠便利。
傅遠川扯扯她的衣襟，聲音清清朗朗，不似方才那麽冰冷：“我命都是你的，哪敢收你的學費？要是你體諒我辛苦，不如再做次董糖？”
“一個大男人家家的，你怎麽那麽愛吃糖？糖吃多了壞牙，你不曉得嗎？”田夏哭笑不得的回身看過去，兩人目光一對，她好像被什麽電了一下，心裏酥酥麻麻的。
傅遠川還拉著她的衣角，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而田夏卻沒那麽好的定力，慌亂的垂下眼眸，伸手去推他的手，卻……
182登徒子，找打
田夏的手卻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激的她差點兒給傅遠川一巴掌。
饒是如此，她還是板起面孔瞪著他：“你個動手動腳的登徒子，找打是不是？”
“我只是見你手紅了，想問問是怎麽回事，你想到哪兒去了？”傅遠川說的一本正經，把自己摸小手的心思掩藏的幹幹凈凈。
低頭看了一眼右手的紅痕，田夏借機把手抽回來，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不過是被熱氣熏了，沒什麽大不了。我又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名門閨秀，幹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要是都像你這麽小心翼翼，我就什麽都幹不了了。”
“有藥嗎？”傅遠川微不可查的擰了擰眉，田夏卻依舊滿不在乎，“找根蒲公英搗碎了摸上就行，你快去吃飯，再等飯就冷了。”
“好。”
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傳來，傅遠川急忙松手拉開兩人的距離。
田夏終於松了口氣，迅速整理好心情轉身離去。沒走出幾步，她就跟元盛撞了個正著。
“聽說你過來了，我正好有事跟你說。”元盛只道她去給傅遠川送飯，並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麽異樣。
鎮上原先從咱們這兒拿貨的飯館和醬料坊都想重新拿貨，因著之前他們毀掉了協議，不好直接找田夏，擔心騷個沒臉便找上了元盛。
趁著他到鎮上采買的空檔跟他說上了話，希望田夏能不計前嫌的繼續給他們慫貨。
先前他們尋思自己做的出差不多的醬料自然也存放的住，畢竟他們都是老手，做慣了柴米油鹽的夥計，可誰成想，半個月都不到做出來的醬料不是餿了就是發黴。
賣出去的醬料因為這個被陸陸續續退了回來，搞得他們焦頭爛額，不僅錢沒賺到，還搭進去不少。
做醉蝦醉蟹的那幾家就更慘了，他們做出來的吃食放久了味道不對，新鮮出爐的滋味不夠，中不溜的讓客人吃壞了肚子，見天賴在他們店裏央著要店家賠錢。
這麽一來二去的折騰了幾次，誰都不敢再碰這個營生了。
偏偏從外地來了田夏之前發的貨，教飯館和醬料行的生意都受到了波及，因而他們合計了一番都決定繼續從田夏這兒進貨，也希望她能阻止其他地方的貨進到鎮上。
這個結果早就在田夏意料之中，無論做什麽，防腐才是最值錢、最要緊的。
好歹，她是從現代社會過來的人，對食品安全還是很講究的。
只不過，醬料可以供給他們，但醉蝦醉蟹的儲存方法她是不打算繼續留著了。臨近冬天，她手頭有點緊巴，不如把不怎麽打緊的方子趁現在買個好價錢。
於是乎，隔天她專程去了一趟鎮上。
據說，鎮上最大的邀月樓也模仿過醉蝦醉蟹，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最為慘痛。
既然如此，邀月樓便是最適合買斷方子的。
“他們雖然出得起價，可你怎麽確定他們一定會買？”傅遠川拉著黑騾子的韁繩，扭臉看向田夏，只換來她一臉篤定的回答，“因為他們不甘心呀。”
不甘心？
183吃定她了
傅遠川投去不解的目光，她從棉兜子裏拿出一個熱乎乎的小湯包塞進他嘴裏，自己也拿了一個吃起來。
“邀月樓的東家不住在鎮上，但總會派人來查賬。查賬的人聽不到風聲是不可能的，但凡聽說醉蝦醉蟹的事勢必要在賬面上看到這項支出收入，到時候，邀月樓的人想瞞天過海都難。
註定要被東家知道這件事就不能把事兒給做砸了，砸了他們自己的飯碗是小，毀了邀月樓的招牌事大。所以，我這時候提出賣掉方子正中他們的下懷。哪怕日後東家追究起來，他們也有理由為之前的失誤遮掩——都是我的秘方鬧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損失慘重，還得罪了主顧。
只有他媽一推二六五，我就變成了奸猾的奸商，他們卻成了東家眼中的能人，你說這是有多劃算？”
她說的頭頭是道，邊說邊又給傅遠川塞了一個湯包，這次是蘑菇韭菜豬肉餡兒的，包子湯汁飽滿，包裹著餡料多一份就像小籠包那般汁水豐足，少一分則太柴。最妙的是，蘑菇腌的入味，半點兒草腥味兒都沒有，跟韭菜的香氣配合的相得益彰。
簡單的湯包都被她做的別有風味，傅遠川深深覺得自己的胃被她養的越來越刁了。
他吃東西精細將就是自小養成的習慣，而今卻是真真切切被慣出來的。
反正，他這輩子吃定田夏了，都是她做的孽。
“你說的在理，不過去邀月樓之前先去金掌櫃那裏。”傅遠川還是有幾分擔憂的，便隨口說晨起感覺不太好。
田夏頓時心驚，催著他快走，免得耽誤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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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梅該不會打著田家的旗號吧？
難怪那個公子哥兒會從縣城追到田家村來，原來柳雪梅硬生生把自己跟京城田家扯上了關系，真真是不要臉！
“要是她有什麽動靜，你記得告訴我。”田夏從袖子裏拿出一小包鹿肉幹塞給柳香，以李桂花的摳門程度，她只怕連飯都吃不飽。
扯開布包看了一眼，柳香頓時喜笑顏開：“不過，這只夠我自己吃的，我娘病了，最近夜裏老發熱，一宿一宿的睡不著，白日裏就沒什麽精神，我都快擔心死了。”
“找個機會你帶你娘去李郎中家瞧病，診費我來出。”田夏暗想她還有幾分孝心，便慷慨了幾分。
在她看來是小時恩惠，可在柳香看來竟是救人於水火，一時間她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咋了，總比不至於要哭吧？”面對淚眼汪汪的表姐，田夏有些不知所措，她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嗎？
柳香萬沒想到她能不計前嫌，饒是裏面摻雜了整治柳雪梅和她之前對田夏的小恩小惠的成分，可她還是大受感動的，尤其在經歷了這幾個月李桂花對她們母女無盡的磋磨之後，她更覺田夏幫襯的難能可貴。
“田夏，我和我娘以前那麽對你，就算之前我幫了你，可你答應我去山上做工，我已經很感激了。”柳香還想說些什麽，田夏卻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我懂你的意思，我答應你的事就會做到，要是你娘有個好歹，你還分的了家嗎？你也說了大舅在靖海軍那邊，單靠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搞不好李桂花還會嫌棄你累贅，早早的把你嫁出去。就算為了你，也得把你娘治好。不然，等大舅回來，我都沒法交代。”
田夏說的是實話，柳富對他們一家很不錯，能幫襯的總會偷摸的幫襯一把。
可惜……
175你少管閑事
他人太老實，很多時候未免顯得笨拙，一來二去被李桂花發現也是常有的。後來，他去了縣城和鎮上做工，也就顧不上了。
柳香和陳招娣的確沒做過什麽虧心事，跟吳帶銀比起來要好的多得多。所以，田夏願意幫助他們，當然也是為了給李桂花來個釜底抽薪。
沒了柳富這個固定收入來源，李桂花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治病如救火，柳香擔心田夏反悔，更擔心母親，所以趁著李桂花等人睡著了就悄悄帶著陳招娣出了後門。
田晉和田夏早早的等在附近，田晉背著陳招娣與兩個妹妹一起到不遠處廢棄的茅草屋與李忠回合。見到李忠，柳香頓時松了口氣，對田夏更添了幾分感激。
李忠給陳招娣看過後，確認她是懷了身孕，因著她初次生產不順利又產後失調才落下了病根，因而這麽多年過去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雖然她再次有孕是喜事，但以她眼下的狀況很容易小產，需要仔細調養。
“我們在鎮上的時候，我爹去靖海軍之前回來住過七八天，興許我娘是那時候有的，可我婆會讓我娘養胎嗎？她是什麽人，您也知道。”柳香心裏滿滿的都是擔憂，無論他們分不分家，他娘這胎是個男孩都是好的。怕只怕，她根本沒機會把孩子生出來。
守在門口的田晉聽了個大概，嘴角冷哼了一聲，坐在門檻上靜靜的把風。
他不是不讚成妹妹給大舅母請郎中，他只是擔心他們救得是凍僵的蛇，遲早被反咬一口。
可妹妹決定的事，他都是支持的。
養胎的事田夏表示愛莫能助，她總不能把柳香和陳招娣明目張膽的從李桂花哪兒接出來，那樣不合規矩，還會落下話柄。
而且，她還沒摸清陳招娣的心思，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真會反水。
還是暫且讓她回去，一切等等看再說。
打定了主意，她也離開了茅草屋，跟大哥並排坐著曬月亮。
“你打算怎麽辦？”田晉壓低聲音跟妹妹咬耳朵，李家的閑事他半分都不想管。
田夏看了一眼茅草屋，默默嘆了口氣：“這還得孩兒他娘拿主意，咱們可做不了主。”
聞言，田晉深以為然的點頭。
孩子是一條人命不假，可如果李家人和孩他娘都不當回事，外人有什麽辦法？
“總而言之，少管閑事。”田晉壓低聲音叮囑了一句，便發現妹妹皺起了眉頭，急忙問道，“你怎麽了？”
“有點肚子疼。”痛經這種事她是羞於啟齒的，而她好死不死的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必然是要不舒服的，“回去喝杯熱的就是沒事了。”
田晉不懂女人那些事，見她站了起來便也跟著站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李忠的腳步聲。
李忠隨身沒帶那麽多草藥，或者說沒帶陳招娣需要的藥材。只是，他擔心開了藥也送不進李家，送進去了陳招娣也喝不上湯藥。
所以，看到田夏，他就嘆了口氣。
“李伯伯，我大舅母是不好嗎？”田夏借著燈籠的光線一看，心裏咯噔了一下子。
李忠擺擺手，看了看屋裏的母女倆，又嘆了口氣：“李家大郎的媳婦再次有孕不容易，要是不好好養胎，不光孩子保不住，她自己身體也會有虧損，搞不好還會有損陽壽。”
“讓她回娘家養胎不就成了，反正李家破敗了，我大舅又不在家，回娘家調養合情合理。”田夏腦袋裏靈光一閃，而她的建議也讓柳香和陳招娣眼前一亮，“對呀對呀，可誰給我外婆家捎信呢？”
176那家人沾不得
田晉見柳香朝這邊看過來，掉頭就往外走，他可沒工夫管李家人的閑事。
山上的事兒多著呢，他不想瞎耽誤工夫。
柳香察覺到田晉對她們母女的抵觸，可要是外婆家不來人，李桂花是不會放他們走的。
她外婆家離靖海軍駐紮地不遠，興許能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爹。
“明個兒有人來送貨，我請他們跑一趟，左右離的不遠。”田夏尋思著讓送海貨老鄉幫個忙，無非是給人家一些好處罷了。
柳香自然是感恩戴德的，田晉卻對妹妹的好心很無語。
把他們母女送回去，送藥的事兒只能等明天了。田晉和田夏把李忠送回去，兄妹倆才慢悠悠的披著月色走著。
“你可真多事，不怕李家人反咬一口？”田晉總歸沒忍住，他覺得妹妹太草率了。
田夏不是沒有防人之心的無知少女，索性與哥哥說清楚：“大哥，大舅對咱們不錯，柳香想跟李桂花分家。不過，這事兒還得大舅和大舅母同意。我估摸著，這次他們一家子在外頭見了面就該商議了。若是他們分不成家，我自然不會過問柳香的事兒。”
“你明白就好，李桂花那家人沾不得。”田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壓根不想跟李家人扯上關系。
田夏笑著點點頭，按按大哥的肩膀示意他蹲下。
對妹妹的意思心領神會，田晉蹲下身把人背起來，腳步輕快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轉天天蒙蒙亮，兄妹倆就出門上山，經過村口的時候看到一輛棕色馬車，馬匹黑亮如同緞子似的毛色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牲口，馬車門簾上的金色繡線在灰暗的天光中甚是惹眼。
而馬車門柱上燈籠上的徽章跟金色繡線一般深深的印在了田夏的腦中，這個金線她仿佛在哪兒見過。
疾馳的馬車帶起一溜煙塵，很快就消失在晨起的霧氣裏。
“那馬車是哪兒來的？”田晉註意到了那匹馬，他篤定馬車的主人是個有身份的。
田夏搖搖頭，直覺告訴她那輛馬車興許與柳雪梅有關。因為進村出村只有一條路，看那輛馬車的來向一定是打村北頭來。
柳雪梅還沒出閣就徹夜未歸，她這是要上天呀！
她坐等看柳雪梅的笑話，心裏對馬車上的徽章圖樣念念不忘。
給傅遠川刷鞋的時候，她註意到男人鞋底的徽章紋樣，與他隨身玉佩和匕首的一模一樣，想來這是家族徽章，那麽那輛馬車上的圖樣應該也是某個名門望族的徽章。
這麽想著，她在地上用樹枝隨手塗鴉，好巧不巧的被能下地的傅遠川撞了個正著。
她只覺得自己被一道陰影罩住，而她的手腕也被一股力道鉗住了。
“你弄疼我了。”她朝手腕上的大手狠拍了一巴掌，沒好氣的瞪了來人一眼。
177裹著棉被純聊天
傅遠川卻顧不上那麽多，眸光深沈的註視著地上的紋路：“你在哪兒、什麽時候見的這個徽章？”
“就是今天嘛，天不亮的時候在一輛馬車上看到的。馬車門簾子還用金線繡著花紋呢，那匹馬烏黑烏黑的，跟黑段子似的。”田夏話音未落就猜到他認出了這個紋樣，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再開口卻滿是調侃，“你認得這個吧？我只知道村裏來了個俊俏的風流公子，昨個兒他在樹林子裏跟柳雪梅私會，今早才把人送回來，想來他們一度春宵來著。”
她話音未落，腦袋上就挨了一記爆栗，疼得她直抽氣：“傅遠川，很疼的！”
“姑娘家家的，口沒遮攔。”傅遠川暗忖她百無禁忌，這樣的話若是放在京城的高門大戶她非被禮教嬤嬤帶走罰抄女則不可。
田夏揉著被他敲疼的地方，一臉不服氣的反駁：“那個風流公子哥跟你年紀差不多，換做是你，你會白日裏跟美嬌娘摟摟抱抱，晚上裹著棉被純聊天？”
“你……”傅遠川無語了，由於看到死對頭的徽章而糟糕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他說不出反駁的話，田夏卻不依不饒：“你就說你會不會吧？”
“我有沒做過那種事怎麽會知道？”傅遠川臉色一沈，不爽的情緒溢於言表，“你一個小姑娘怎麽總想這些有的沒的？”
“還不是我們村裏的姑娘好騙？這樣的例子還少嗎？公子哥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人家姑娘這輩子就完了！你們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田夏狠狠的說完，拍拍裙子上的土就要走。
傅遠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仰起頭反問：“你哥、元獵戶和我都是黑烏鴉？”
“你不是烏鴉，還是混進烏鴉群裏的鴿子不成？”田夏俏皮的看著他挑挑眉，她得意洋洋的模樣讓傅遠川一陣無語。
他被噎的無話可說，田夏也就不再逗他了：“我去幹活了，你曬曬太陽就回去歇著，金掌櫃說你得靜養。你要是不好好養病，我的錢可就白花了。”
“知道知道，啰嗦。”傅遠川黑黢黢的臉色立時有所緩和，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總能把他氣得死去活來。
田夏戴上圍裙套袖去了後院，他看著她嬌俏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把目光重新移到地上的徽章。
他還是找到這兒來了，那就別回去了！
這個人還是那麽死性不改，處處留情不說，每次都能留下個話柄。從前他怎麽樣自己管不著，可這次他別想善了。
“派人看看是不是他，如果是就安排一下，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傅遠川對著空氣吩咐了一句，便坐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的曬太陽。
暗衛接到命令就悄然離去，他們早就想對那個人動手了，主子終於下定決心了。
當日後晌，給田夏送海鮮的老鄉去了海邊的陳家村，給陳招娣的娘家捎了個口信。陳招娣的爹娘有四個兒子，只有這麽一個閨女，聽說她再次有孕便決定把人接回來養胎。
柳香和陳招娣那邊有了轉機，柳雪梅卻罕見的挨了李桂花一巴掌。
李桂花從來沒有打過她，平素裏連個手指頭都不舍得碰她，可今日她真真是忍不住了。
178等著享清福
“你一宿沒回來去哪兒了？昨兒晌午就出門了，你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姓宋的在一起？”李桂花的聲音不高，但自帶尖利，很具有穿透力。
吳帶銀和柳雙聽到了動靜，紛紛放下手裏的夥計湊到墻根底下，悄咪咪的偷聽。
當娘倆聽到李桂花的話，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柳雪梅從來沒挨過打，眼淚刷的流出來，拿著手絹抽抽噎噎，就是不吭聲。
攤上個關鍵時刻不吭聲的閨女，李桂花都要急死了，狠狠在她腿根擰了一把，疼的柳雪梅一蹦三尺高。
“娘，這下該出青了，要是被宋公子看到可怎麽辦呢？”柳雪梅聲音嬌滴滴的，卻差點把李桂花氣昏過去，二話不說又給了她一巴掌，“你個賠錢貨，我打不死你！你二哥的事沒辦成，倒把自己搭進去了，你個賠錢貨，看我不打死你！”
沒等李桂花的巴掌再次擡起來，柳雪梅就昂起頭把臉湊過去：“你倒是打呀，打壞了看你怎麽做宋公子的丈母娘。”
聞言，李桂花被瞬間定格，巴掌說什麽也落不下去了。
只不過，這麽好的親事來的太容易，她萬萬是不敢輕易相信的。
她是親眼瞧見過那個姓宋的公子，衣裳都是她沒見過的一等一的好料子。
當年，柳絮沒少從京城托人往家裏捎東西，田慕之會田家村的時候也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可那些都比不上宋公子的衣裳。
那樣的富貴的人家，柳雪梅真的能風風光光的嫁進去？
“他說要八擡大轎的娶你過門了？”李桂花不得不再次確認，畢竟柳雪梅沒經歷過人事，好蒙騙著呢。
柳雪梅見母親態度有了大轉變，理理裙擺坐在床沿上，不緊不慢的拖著長腔嗯了一聲：“過幾天，他就找人來換庚帖，還說要在縣城給咱們安置個宅子，再安排幾個人伺候咱們，您就等著跟著我享清福吧。”
聽墻根的吳帶銀和柳雙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頓時覺得暗無天日的生活即將到來。
柳貴再不著調也是李桂花的心尖子，可柳雪梅一旦攀上了好人家，他們二房在家裏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
誰讓自己沒本事生不出柳雪梅那樣的閨女，也養不出田夏那樣能賺錢的災星，反倒攤上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丈夫和不成器的兒女。
吳帶銀狠瞪了柳雙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去幹活。
搞不清楚狀況的柳雙不明就裏，依舊興致勃勃的聽著屋裏的動靜。
而李桂花毫不疑問的有爆出了一個猛料，驚得柳雙差點兒尖叫出聲。她用手捂著嘴，整個人好像被釘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上個月在佛寺，你非要上山，結果第二天一早才回來，你們是不是那時候就……”李桂花猛然想到了這個小細節，目不轉睛的狠盯著柳雪梅。
當見她點頭，李桂花腦袋裏嗡的一聲，她怎麽也想不到花血本養出來的閨女居然是個蠢貨！
她難道不知道女兒家的清白多要命，要是那個姓宋的公子拍拍屁股走人，她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然而……
179七上八下
柳雪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娘，你還不相信我的本事嗎？這是宋公子給我置辦家裏的，你拿好了。就算討債的人找上門來，你也不用愁了。”
看著二百兩銀票，李桂花瞬間把什麽煩惱和糟心事都拋到了腦後，一門心思的叮囑閨女要把宋公子拴得牢牢的。
但是有一點，沒嫁過去絕對不能有孕，有了就藏不住了。
柳雪梅嘴上應承著，心裏卻犯起了嘀咕，算了算自己的小日子，大約就在這幾日，她只能暗暗祈禱小日子會按時到來。
雖說有了銀子，可李桂花總是不放心。
可惜柳貴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要是他在總能打聽出那個姓宋的身家背景，就算跑的和尚也跑不了廟。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巴望著閨女攀高枝，可高枝近在眼前她又慌得很。這麽輾轉反側了一宿，轉天一大清早陳招娣的兄弟就來了，說是要接她回去住幾天。
正趕上她心裏又煩又亂的時候，陳招娣的兄弟們又不是好惹的，她就答應了。
陳招娣和柳香還以為要費些口舌李桂花才能放她們離開，不想竟然這麽輕松便有種撿到大便宜的感覺，急吼吼的跟著娘家人走了，生怕李桂花反悔追他們回去。
自從跟親娘攤了牌，柳雪梅就擺起了貴婦人的譜兒，吃的穿的再也不將就了，把吳帶銀和柳雙當成了使喚丫頭。
北頭的土坯房有些破舊，李桂花為了換庚帖的事忙乎著，生怕趕不及讓宋公子笑話。
田夏聽村裏人說陳招娣回娘家了，李家在北頭大興土木的捯飭房子，她隱隱猜到錢銀是柳雪梅那個相好給的。
沒過幾天就有風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來，柳雪梅就要做貴夫人了，還是明媒正娶。
一時間，上趕著去巴結的人一日比一日多，李桂花也借機狠狠撈了一把。
“瞧他們忙活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了。”元春桃看不得他們小人得志的模樣，聽說李桂花要買她家養得蘆花雞便大門緊閉，從側門離了家。
只要李桂花不找自家人的麻煩，田夏就打定主意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你還不許人家嘚瑟？我可是遠遠見過柳雪梅的相好，看著就跟莊稼漢不一樣，算是骨子裏的貴氣。”
“要說貴氣還得是被你撿回來養傷的公子，他舉手投足就像戲文的王孫貴胄，連元獵戶對他跟對別人都不一樣。我相信元獵戶的眼光，我哥說他在外頭見過大世面，要是沒有他支招，我哥且在兵營裏吃不了那麽開。”元春桃一不留神又提起了元崗，下意識的偷眼看向田夏，生怕她心裏不舒服。
田夏只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她本人是沒所謂的，但原身似乎對元崗很有感覺，惹得她心裏酸酸澀澀的。
既然說到了大哥，元春桃這個心直口快的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還是都跟你說了吧。我哥的頂頭上司瞧上了我哥了，預備把親妹妹許配給他。
我娘找人看過八字了，也差人打聽，幫忙打聽的人說那個姑娘好看勤快爽快，我娘挺滿意的。我哥把婚事應了，打算著過幾天去提親。他們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得出海打仗就一切從簡，定了親出不了一個月就得辦喜事。”
她磕磕絆絆的說完，不住的打量田夏的神色，想從她臉上尋出些信息，然而……
180前任要成親
可無論元春桃怎麽打量，田夏都跟沒事人似的，莫不是她已然把元崗拋在了腦後，還是這些日子她心裏裝了別人？
如果是別人，那個人是元獵戶還是傅遠川？
元春桃傾慕元盛已久，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跟好姐妹成雙成對。
而傅遠川安安穩穩的在元盛家養傷，不是看重這兒環境閉塞，就是看上了這兒的人。
自從他能下地走動就成了田夏的跟屁蟲，田夏這個粗線條的也許沒有感覺到，可他們這些外人卻看的一清二楚。
這麽看起來，還是田夏跟傅遠川在一起比較合適。
元春桃樂於撮合他們，權當是為了自己。
實際上，田夏並非完全沒有感覺，原身殘存著對元崗的感情，只是她這個現任主人不感興趣罷了。
“到時候你哥成親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我還得隨禮呢！”田夏終於開口了，元春桃卻更擔心了，“你這麽說我心裏更過意不去了，我娘本來還擔心……”
“元大娘怕我搶親嗎？”田夏側過臉，故作認真的反問。
她此話一出，倒是讓元春桃尷尬了：“我娘沒那麽想，她就是擔心你心裏不舒服。”
“我不舒服也就是一陣子，可元大哥結親能出人頭地保家衛國，這是讓多少人受益的事，我不舒服算什麽呢？”田夏守住腳步，輕輕一笑道，“你請元大娘放心，我拎得清的。”
“你能這麽想真是……”元春桃不知說什麽好了，她剛剛都在想著什麽，真的是太小家子氣了。
交代到這裏也就夠了，田夏可不希望搞什麽狗血橋段：“春桃姐，咱們今天有的忙呢。得把作坊收拾出來準備搬過去，那邊也不知道元師傅和我哥他們收拾的怎麽樣了。”
“不如你去那頭盯著，小院兒這兒我和劉嫂子收拾。”元春桃還是覺得她和傅遠川更般配。
田夏深以為然：“也行。”
傅遠川早早的搬去那邊新造的房子，那邊朝向好，又是青磚大瓦房，最適合傅遠川這樣的傷殘人士。
他住過去了就把那邊的事管了起來，把亂糟糟的工地照管的井井有條。
元盛和田晉雖然也盯著場地，但他們都是在行，傅遠川卻是個樣樣精通的人精，沒有他辦不了的事，解決不了的問題。
總而言之，有他在，田夏不是一般的省心。
這幾天，她除了去工地看看賬目和材料，凈顧著琢磨著做飯了。
她費心的不是工人們的大鍋菜，而是給傅遠川的小竈。
他的傷勢好轉了許多，毒性算是壓制住了，卻在他身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傷疤，至少他的熟人再見到他無論如何都認不出來了。
這對傅遠川來說也好也不好，好的是他有時間處理私事，不好的是影響他討媳婦。
沒人願意嫁給一個毀了容的男人，尤其田夏越看越水靈。
想到臉上的疤，他就嘆了口氣，偏就被田夏撞上了：“大清早的，你嘆的什麽氣呀！”
“我在想自己還得餓多久。”傅遠川冷著臉。故作控訴的看了她一眼。
181她還能說啥
兩人隔著窗子，一個在窗外，一個在窗內，倒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我昨晚給你留宵夜了，那些山藥枸杞紅棗糕米都吃了？”田夏知道大戶人家的少爺都少不了點心，每天都會換著花樣做點心。
“你不就是做給我吃的嗎？”傅遠川理所當然的回了一句。
田夏氣的噎住了，他的潛臺詞分明是他要是不把點心吃光，自己會不高興。
合著自己每天費盡心思的給他做點心還成了他的負擔了，這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你以後不許吃我做的飯菜，吃一口我打你一下，吃兩口我剁你手！”氣鼓鼓的說完，田夏轉身拖鞋腳步走了。
而傅遠川看著她的背影低低的笑了。
造房子頭一個建好的就是廚房，田夏的手藝讓所有人都吃服了，所以見到她進廚房所有人都知道今個兒有口福了。
她來的忒早，田晉遞給她一盤熱騰騰得點心，讓她墊吧墊吧。
“這東西哪兒來的？”她一看就蒙了，這不是她昨個兒給傅遠川做的嗎？
看這成色是在鍋裏溫了一宿的，半點風幹的跡象都沒有。
可剛才，他分明說都吃光了，這人瞎話隨口就來，真是太可惡了。
“傅大哥聽說竈臺夜裏封著火，說空著竈浪費就讓我把剩下的飯菜煨著，給早起幹活的吃。這盤是他留給你的，興許是知道今兒搬家你來得早些吧。”田晉解釋的合情合理，還給了讓工人吃上熱乎早飯的解決方案。
田夏就算窩火，可她能說點啥？
這個傅遠川倒是會收買人心，瞧瞧自家大哥對他大哥長大哥短的，當心日後知道了他的身份改不了口。
饒是幹糧是熱乎的，田夏還是做了些棒子面粥和紫菜疙瘩湯。
賠上她做的大醬鹹菜，工人們吃的不亦樂乎。
工人們吃飽喝足去開工，田夏端了蛤蜊肉瘦肉蛋花疙瘩湯黑傅遠川。
“單獨給你做的，吃吧。”她故意把半盤子點心也拿了過來，倒要看看他怎麽說。
看了一眼細絲似的蛋花和面疙瘩，傅遠川眼底閃過一抹笑，卻任誰也察覺不到：“你不是不許我吃嗎？”
“你沒說實話，我不跟你計較。你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你不好好吃飯就是對不起我，你自己看著辦吧。”有些心虛的說完，田夏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轉身就走。
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傅遠川叫住：“我瞧你不會打算盤，從明天起我教你。”
“白教嗎？”田夏聞言心下一喜，她能用算數算賬，可算盤在沒有計算器的時代確實夠便利。
傅遠川扯扯她的衣襟，聲音清清朗朗，不似方才那麽冰冷：“我命都是你的，哪敢收你的學費？要是你體諒我辛苦，不如再做次董糖？”
“一個大男人家家的，你怎麽那麽愛吃糖？糖吃多了壞牙，你不曉得嗎？”田夏哭笑不得的回身看過去，兩人目光一對，她好像被什麽電了一下，心裏酥酥麻麻的。
傅遠川還拉著她的衣角，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
而田夏卻沒那麽好的定力，慌亂的垂下眼眸，伸手去推他的手，卻……
182登徒子，找打
田夏的手卻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激的她差點兒給傅遠川一巴掌。
饒是如此，她還是板起面孔瞪著他：“你個動手動腳的登徒子，找打是不是？”
“我只是見你手紅了，想問問是怎麽回事，你想到哪兒去了？”傅遠川說的一本正經，把自己摸小手的心思掩藏的幹幹凈凈。
低頭看了一眼右手的紅痕，田夏借機把手抽回來，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不過是被熱氣熏了，沒什麽大不了。我又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名門閨秀，幹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要是都像你這麽小心翼翼，我就什麽都幹不了了。”
“有藥嗎？”傅遠川微不可查的擰了擰眉，田夏卻依舊滿不在乎，“找根蒲公英搗碎了摸上就行，你快去吃飯，再等飯就冷了。”
“好。”
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傳來，傅遠川急忙松手拉開兩人的距離。
田夏終於松了口氣，迅速整理好心情轉身離去。沒走出幾步，她就跟元盛撞了個正著。
“聽說你過來了，我正好有事跟你說。”元盛只道她去給傅遠川送飯，並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麽異樣。
鎮上原先從咱們這兒拿貨的飯館和醬料坊都想重新拿貨，因著之前他們毀掉了協議，不好直接找田夏，擔心騷個沒臉便找上了元盛。
趁著他到鎮上采買的空檔跟他說上了話，希望田夏能不計前嫌的繼續給他們慫貨。
先前他們尋思自己做的出差不多的醬料自然也存放的住，畢竟他們都是老手，做慣了柴米油鹽的夥計，可誰成想，半個月都不到做出來的醬料不是餿了就是發黴。
賣出去的醬料因為這個被陸陸續續退了回來，搞得他們焦頭爛額，不僅錢沒賺到，還搭進去不少。
做醉蝦醉蟹的那幾家就更慘了，他們做出來的吃食放久了味道不對，新鮮出爐的滋味不夠，中不溜的讓客人吃壞了肚子，見天賴在他們店裏央著要店家賠錢。
這麽一來二去的折騰了幾次，誰都不敢再碰這個營生了。
偏偏從外地來了田夏之前發的貨，教飯館和醬料行的生意都受到了波及，因而他們合計了一番都決定繼續從田夏這兒進貨，也希望她能阻止其他地方的貨進到鎮上。
這個結果早就在田夏意料之中，無論做什麽，防腐才是最值錢、最要緊的。
好歹，她是從現代社會過來的人，對食品安全還是很講究的。
只不過，醬料可以供給他們，但醉蝦醉蟹的儲存方法她是不打算繼續留著了。臨近冬天，她手頭有點緊巴，不如把不怎麽打緊的方子趁現在買個好價錢。
於是乎，隔天她專程去了一趟鎮上。
據說，鎮上最大的邀月樓也模仿過醉蝦醉蟹，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最為慘痛。
既然如此，邀月樓便是最適合買斷方子的。
“他們雖然出得起價，可你怎麽確定他們一定會買？”傅遠川拉著黑騾子的韁繩，扭臉看向田夏，只換來她一臉篤定的回答，“因為他們不甘心呀。”
不甘心？
183吃定她了
傅遠川投去不解的目光，她從棉兜子裏拿出一個熱乎乎的小湯包塞進他嘴裏，自己也拿了一個吃起來。
“邀月樓的東家不住在鎮上，但總會派人來查賬。查賬的人聽不到風聲是不可能的，但凡聽說醉蝦醉蟹的事勢必要在賬面上看到這項支出收入，到時候，邀月樓的人想瞞天過海都難。
註定要被東家知道這件事就不能把事兒給做砸了，砸了他們自己的飯碗是小，毀了邀月樓的招牌事大。所以，我這時候提出賣掉方子正中他們的下懷。哪怕日後東家追究起來，他們也有理由為之前的失誤遮掩——都是我的秘方鬧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損失慘重，還得罪了主顧。
只有他媽一推二六五，我就變成了奸猾的奸商，他們卻成了東家眼中的能人，你說這是有多劃算？”
她說的頭頭是道，邊說邊又給傅遠川塞了一個湯包，這次是蘑菇韭菜豬肉餡兒的，包子湯汁飽滿，包裹著餡料多一份就像小籠包那般汁水豐足，少一分則太柴。最妙的是，蘑菇腌的入味，半點兒草腥味兒都沒有，跟韭菜的香氣配合的相得益彰。
簡單的湯包都被她做的別有風味，傅遠川深深覺得自己的胃被她養的越來越刁了。
他吃東西精細將就是自小養成的習慣，而今卻是真真切切被慣出來的。
反正，他這輩子吃定田夏了，都是她做的孽。
“你說的在理，不過去邀月樓之前先去金掌櫃那裏。”傅遠川還是有幾分擔憂的，便隨口說晨起感覺不太好。
田夏頓時心驚，催著他快走，免得耽誤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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